“那么这种火焰究竟是如何从火魔那里传到这些异教徒的手中的呢?”尤人再度问向康恩迪斯,他难以理解为何人类会同那些怪物相互交流,做出如此可怕的交易。
这完全就是在引狼入室。人类同那些魔物之间存在着天然且不可填平的矛盾,人类自从出现开始就面对着它们的威胁,而这些强大的魔物则畏惧着人类而放弃了那些优渥的环境,直到最近几十年来,魔法式微,它们才重新对人类发动如此猛烈的攻击。
虽然,进攻方向主要来自于北方寒冷之地的巨人,但是东部地区潜藏于地下的火魔也蠢蠢欲动,况且最近也听说过帝国朝着东部进攻的消息,两者之间不共戴天的矛盾依旧是如此尖锐。
倘若,火焰魔法来自于这些可怕的火魔,这些火焰自然不会给人类带来什么好运。或许,正是因为火焰的罪恶,基克洛普斯才会失去她的魔力光泽吧……
尤人这么想着,心中对于自己那个梦愈加坚定起来。他可不相信所谓的受诅咒者是给女神带来厄运的污泥,他心中对于基克洛普斯的虔诚时刻提醒着那些异教徒才应该是罪恶的火焰。
这么想着,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对于自己为了自己的存活而同信奉赫菲斯忒斯的西斯卡做出的交易感到羞耻,这使得他一瞬间生出了将西斯卡指控的念头。
对啊,只要这么做,今后自己的身边或许就会少去一颗定时炸弹。况且,这不也是在为基克洛普斯做出自己的一份贡献吗?这不正是梦想途中的重要一步吗?
但是,这样做的话,我还能成为那个我想成为的人吗?我还能实现我的梦想吗?这样的行为,真的算得上一个“英雄”的行为吗?
尤人因为这两种良心上的谴责感到难以忍受的纠结与矛盾,他烦躁地挠了挠头发,那干枯的发丝让他更加困惑。一方面是信仰与梦想,另一方面则是所谓的原则。
他扯着嗓子,硬生生地叫了一声:“真难选啊……”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提出的问题并未得到康恩迪斯的解答,亦或者是康恩迪斯已经将自己的答案告诉了尤人,而他由于陷入抉择以及自身的沉思之中,并未听清康恩迪斯的回答。
这更使得尤人感到诚惶诚恐,他颇有些紧张地望向自己的救命恩人,却只看见康恩迪斯用他手中那本书挡着那两团绿光。毫无疑问,康恩迪斯陷入了对于这本书的思考之中。
这光景使得尤人着实感到有些不安,康恩迪斯此刻面对着的是异神赫菲斯忒斯传授的知识,这不得不让尤人怀疑起康恩迪斯是否拥有对于基克洛普斯的虔诚。
“康恩迪斯先生……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应该离异教徒的书籍远一些……”尤人试探性地提出自己的建议,语气着实小心。
他这番提议换来的是康恩迪斯一声奇怪的笑声,只见那个骨架高大的家伙放下手中的书,发声器官裂开一个大口子。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康恩迪斯感叹了两句,紧紧盯着尤人,虽然尤人露出越来越疑惑的表情。
“尤人,你刚刚的提问我实际上是听到了的,只不过,在回答你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康恩迪斯此刻已经将手中的魔法书扔到一边去了,扯了扯自己黑色的长袍,问着尤人。
“你之前,是不是根本没有见过火魔?”康恩迪斯这个问题,直接让尤人愣住了,他不明白这个问题同之前那个问题有什么关系,
事实上,这个问题的确正中尤人的靶心。他的确如同康恩迪斯所说,从未见过火魔。对于火魔的形象也只在大人们的口中,以及捡来的图画册子里见到过。毫无疑问,火魔是一种极其丑陋又愚蠢的生物,看上去就像是被菌类寄生的蝗虫,这和火魔的女神赫菲斯忒斯的形象颇为类似。
这个问题的确没有问的价值。事实上,帝国上的大部分人都大体明白火魔的模样,是否亲眼见过,的确不算什么问题。
所以尤人摇了摇头,带着疑虑望着康恩迪斯。此时的康恩迪斯反倒有点像是一位学识渊博的老师,不自觉地扭动着自己的那几根手指。
“你是不是想问我,”康恩迪斯再度发声,语气中带着故弄玄虚的意味,“这个问题到底有什么问的必要?”
尤人轻轻点了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康恩迪斯。
“……我就知道。有疑问自然是好的,不过有的东西不太适合过早接触,等到以后你亲眼见到火魔之时,这个疑问自然会迎刃而解。”康恩迪斯这番话,真的直到尤人初次见到火魔时才明白,只不过那时的他早已经忘记了这个问题就是了。
此时的尤人自然是如同脑袋被一座陨铁钟狠狠砸到一般头昏,他根本无法理解康恩迪斯这番玄之又玄的说法。或许是因为悟性不够,又或许是因为两者所在的人生阅历根本不在一个档次,尤人尚未领悟康恩迪斯这些话语。
所以他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的那份疑惑与纠结还是萦绕在他的心头。尤人感受着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感觉,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不由得袭上他的身体。
果然,发生了太多事情……
尤人至今为止还没有体验过正式的学院生活,到目前为止他一直都在面对着各种各样的威胁,这使他感到难以消除的无力与劳累。
况且,到目前为止,他所面对的好几次生命危险都是依靠康恩迪斯才能够顺利度过的,这更使得他感到恐惧与紧张,以及深深的无力。
自己,凭借自己的力量,还是无法面对挡在自己梦想道路前面的那些刀山火海。这个事实使得尤人紧紧闭上自己的双眼,仿佛置身于深海的黑暗之中一般束手无策。
可是,倘若自己没有发现西斯卡的秘密,没有同他进行那交涉,现在的自己或许已经处于卡特尔的欺凌之下了。这个难得的成就使得他稍微抛去了自己心中那些染上黑色的悲观情绪,双手垂在床边。
“行了,起来吧,现在快天黑了。”康恩迪斯这句话再度让尤人愣住了,随即而来,尤人露出尴尬的苦笑。
“是吗,这几天来,我似乎就没怎么清醒过……”尤人吸了吸鼻子,眼皮依旧像是要打架一般跳动着,困倦的或许不只是身体,他的心灵似乎也感到深深的怠惰。
康恩迪斯也是晃动了一下躯体,耸了耸肩膀,无奈地发出微弱的笑声:“那么,你就好好地休息一下吧,本来今天是开学典礼来着,明天就正式开始上课了。那么,你就好好休息吧。”
康恩迪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知为何,尤人看见他身后的黑气像是被阴风吹起一般,高高地跃起,飘过康恩迪斯的头顶。
然后,一瞬之间,重重落下,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尤人静静地看着,没有发出声息,他明白这一定是康恩迪斯身上的秘密。只是,康恩迪斯作为他的恩人与长辈,他无法将自己的疑问说出口。毕竟,康恩迪斯并没有对这莫名其妙的黑气作出过任何解释,这自然也使得尤人感到无从说出口。
“要不然,你就在这里休息吧。你们的寝室目前似乎还在搜查中,他们是不会让你进去歇息的。”康恩迪斯这句话让尤人感到不解,所以接下来尤人再度问道。
“其实西斯卡已经解除了对我的指控了,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没有权利再来搜查我们的房间吧。”
“如果卡特尔停止了搜查,那才奇怪。”康恩迪斯带着鄙夷与不屑说道,这种语调不由得让尤人想到同样对卡特尔傲慢回应的尤利娅,或许正是那份作为魔法系主任的高傲,使得他们对于卡特尔这样的家伙感到不屑吧。
“那家伙,可不算什么好东西,”康恩迪斯轻轻握紧自己的干瘦的拳头,“嘴上说着惩奸除恶,暗地里却做了不少折磨人的勾当。”
这点尤人极为赞同,所以他不自觉重重点了点自己的头,那里现在还残余着因为狠狠撞到墙上而留下的疼痛。
“同样,你那个舍友,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康恩迪斯长叹一声。
“面对这两个家伙,真的,你能够逃出来就已经是相当不错了。西斯卡因为担心被发现没有使用火焰魔法来攻击你,卡特尔碍于公众还是无法对你使用刑罚的,倘若不是这些限制,现在的你或许早就……”康恩迪斯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急促的语速让尤人感受到了一股压力。同时,这些话语也让尤人感到有些怯懦与羞愧。
“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解决这些干扰你学习的因素,扫清你梦想前的障碍。你要记住,你说过你就是为梦想而生活着的。”康恩迪斯这句话的确没有说错,倘若一直面对这些干扰,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实现自己的那个梦想,完成自己梦中的那个图景的。
只是,康恩迪斯这番话,显得过于激进了。就好像,康恩迪斯才是那个笃定着梦想的家伙一般。尤人注意到了这种转变,他静默地点了点头,康恩迪斯的话语和昨天似乎有了很多的不同,这又到底是为什么。
尤人难以解答,所以他没有选择回应。而是看着那团绿火放射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所以,接下来,我们需要做的,”康恩迪斯左手一挥,那本火焰魔法书就一瞬之间出现在他的手中,“就是拉拢这个胆敢操纵邪火的疯子。”
这句话,直接将尤人极度想要保持的沉默打破了。他难以抑制住内心的情绪,大喊出声:“为什么?”
康恩迪斯只是晃了晃手中的那本书,轻声说道:“因为他懂得这上面的文字。”
尤人感到一股眩晕,此刻那本火焰魔法书封面上几个圣言文字让尤人感到一阵阵茫然,仿佛在对他发出恶毒的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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